第294章 火中之舞
在腹背受敌的险峻局势下，不过月余，圣都便陷入了包围之中。
这座曾经辉煌壮丽、威震四方的圣城，如一只困在蛛网中的猎物，被层层围困。
城外的营帐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盛国的旗帜在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
围城的军队部署极为精细，各支部队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陆玄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扫了眼下方各将领，神情严肃：
“越到后面遇到的阻力越小，并不是因为燕云华放弃了，她收拢所有军队汇聚于圣都，这是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不可轻敌！”
众将领：“是！”
众人商议了许久，陆玄表示现在天快黑了，先劝降，给敌人一个晚上的思考时间，若未降，第二日便直接攻城！
虽然可以围困圣都，和他们消耗，但一旦燕云华看出这意图，很有可能直接出击。
不如先下手为强！
商议完，陆玄走出营帐外，静静看见远处高大坚固的城墙。
东方旭阳走上前，捏了捏拳头：
“我一定会为阮兄报仇雪恨的！”
陆玄：“……”
东方旭阳上前喊话后，对方似乎没有动静，守城兵们依旧紧挨着站在城楼上，城门紧闭，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
东方旭阳只能策马回营。
城楼上，空桑曜挽着弓，箭头对准东方旭阳的背影。
只要松手，这支箭就会射出！
可这一举动，必然会惹怒盛国，不用等到明日一早，很可能今晚就会发起总攻。
此时天已经黑了。
放眼望去，城外火把连天，看不见尽头。
也许是盛国虚张声势，给予他们恐慌的计谋。
但，这无法掩盖对方处于优势的事实。
空桑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变得锐利无比，透着一股决然的杀意。
就在手指刚要松手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火，起火了！”
“城内起火了！！”
“那是燕王府的方向！”
“……”
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惊雷在空桑曜耳边轰响。
空桑曜脑中紧绷的弦一下就断了。
他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的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浓烟滚滚升腾而起，犹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地冲向天际！
燕王府占地面积极大，占了圣都某条街的半条街……
空桑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来不及多想，松开手中的弓箭，不顾一切地朝着燕王府的方向奔去，脚下的步伐快如疾风。
当他赶到燕王府时，望着眼前的大火，空桑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空桑曜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下，却浑然不觉。
空桑离站在门口，重重叹了口气：
“北门守将开了城门……许楠秋是阮枫，他来找了她……火是燕云华自己放的……”
……
平日奢华至极的偌大王府被大火无情地肆虐着。
燕云华静静站在一个破落的屋子前：“还不走吗？”
阮枫沉默片刻：
“无论是许楠秋，还是阮枫，都很欣赏你，我没有骗人。”
“所以呢？”
燕云华偏头看着少年，“你应该很了解我啊，我和姜音是不同。别天真了，阮枫！
公子朔不知所踪，也许我应该和他一样，趁着混乱偷偷溜走，如丧家之犬般狼狈地踏上落魄逃亡之路。
找个偏僻之地隐姓埋名，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所谓‘来日机会’。
可我不愿意怯懦地转身逃离！
我宁愿在这火焰中化为灰烬，也绝不愿意以那般屈辱的姿态离开！”
燕云华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肆意，浅褐色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然而那光芒中却满满充斥着疯狂与偏执！
“在火焰中重生，也在火焰中消亡，我会是旧王朝永远不可磨灭的阴影！”
阮枫瞳孔微微收缩：“你……”
“我既然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我都不想活了，难道还会放过以前那些厌恶但又不好下手的人？”
燕云华红唇扬了扬，勾勒出一抹冰冷狠厉的弧度。
如同寒冬里绽放的毒花，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暗藏致命的危险！
“阮枫啊阮枫。”
燕云华抬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少年的衣领，隐隐透着一股不容挣脱的力量。
然后微微仰头，浅褐色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少年。
“你我性格迥异，行事作风更是大相径庭，注定此生必定会成为宿敌。但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挺喜欢你如风一般自由，无拘无束、洒脱不羁的性格。”
阮枫垂下眸子，声音平淡：“承蒙厚爱。”
“啧——”
燕云华轻啧一声，松开手，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后退着走向身后起火的屋子内。
她的脸庞被火光照亮，一半明亮，一半隐匿于阴影之中。
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始终直视前方，目光紧紧锁住阮枫，没有丝毫畏惧与退缩！
“沉溺在失败中无法自拔的是弱者，而我，永远不会是弱者！我是失败者，但不是弱者！！”
踏入火场的那刻，热浪瞬间将她包裹。
燕云华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母妃教她跳舞的画面。
那时阳光正好，母妃笑容温柔，她最大的目标也只是要学着去当一个优秀的贵女。
燕云华缓缓睁开眼睛，在火场中翩翩起舞。
燃烧的华服在风中猎猎作响，火星四溅，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璀璨烟花。
空桑曜赶到，刚想冲进去救人，看见这一幕，脚步忽然停下。
这是她的选择。
就算他救下来了，又如何呢？
他一直都清楚，燕云华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就连长大后的重逢，也是她别有目的，且是蓄谋已久的计划。
是他贪恋着幼时的温暖不愿放手……
空桑曜眼圈泛红，沙哑着声音开口：
“总得有人为她收尸……给我点时间，你可以让人看着我……无所谓了……”
阮枫让阮娥看着空桑曜，转身离开了燕王府。
大街小巷冷冷清清，绝大多数店铺都紧紧关闭着门窗。
南门城楼上、城楼外火把连天，将此地照耀得亮如白昼。
阮义早已率领不少人等待在那里。
阮枫拿出燕云华最后丢给她的令牌：
“开城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