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石拱门
在身体急速下坠的一刹那,那原本就沉重无比的青铜瓮,此刻更是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肋骨上。刹那间,一阵剧痛如汹涌的波涛般袭来,仿佛每一根肋骨都在这剧烈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似乎下一刻就要被生生折断。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出于本能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身旁的何静。在这失控的坠落中,她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是我在这恐怖时刻的最后一丝希望。
耳边的风声如同恶鬼的咆哮一般,尖锐而凄厉,那声音仿佛要刺破我的耳膜,让人毛骨悚然。风里还夹杂着泥土那股厚重的腥气,以及腐朽刺鼻的味道,这些味道像恶魔的触手一样,直往我的鼻腔里钻,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时而明亮,时而昏暗。断裂的梁柱在光影中交错,宛如狰狞的巨兽残骸,给人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而那些纷飞的碎石,就像暗器一样,不时地从我的身边擦过,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它们击中,带来致命的伤害。
时间在这急速坠落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恐惧与未知。
约莫七八秒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我们重重地摔落在一片潮湿且滑腻的苔藓上。
我的后背毫无缓冲地撞上冰凉坚硬的石壁,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冲击传遍全身,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险些就此昏死过去 。
何静如一只受伤的小猫,绵软无力地蜷在我身侧,身子一动不动。
我强忍着周身酸痛,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摸向她的脖颈。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皮肤下,脉搏正若有若无地跳动,微弱却顽强,恰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这一丝生机让我紧绷的心弦稍稍松缓了些。
我艰难地仰起头,望向头顶。原本被炸开的窟窿,此刻已急剧缩小,只剩碗口那般大小。
清冷的月光从那狭窄缺口斜射而入,像是一柄柄银白长枪,直直地刺进这幽闭空间。月光所及之处,四周青灰色的岩壁展露无遗。
凑近细看,这些岩壁绝非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表面布满了规整有序的凿痕,每一斧、每一凿仿佛都带着古人的精准与执着。
沿着岩壁细看,每隔三步,便能瞧见一尊半人高的石灯静静嵌在其中。
石灯造型古朴,岁月的侵蚀在其表面留下斑驳痕迹。灯盏里,干涸的灯油凝结成诡异的暗红色,恰似凝固的鲜血,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往昔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强忍着周身的酸痛,双手紧紧攥住那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青铜翁,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缓缓地撑起身子。
脚下是一片厚实的苔藓,足有三寸之厚,宛如一张柔软却诡异的绿毯。
当脚掌踩上去,那软乎乎的触感传来,仿佛陷入了某种活物的怀抱。
与此同时,隐约有细碎的硬物硌着脚底,带来丝丝缕缕的刺痛。我满心疑惑,蹲下身子,双手颤抖着扒开那层柔软的苔藓表层。
随着苔藓被拨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在那之下,半枚锈蚀得厉害的铜钱映入眼帘,铜钱表面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绿锈层层叠叠,好似历经了无数沧桑。仔细辨认,背面铸着 “永寿” 字样。
我心中一惊,历史知识瞬间在脑海中翻涌,这可是东汉灵帝的年号啊!
如此一来,便能推断出此处地宫至少已有近两千年历史,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不知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故事。
“嘶 ——”
青铜瓮陡然发出一阵尖锐蜂鸣,那声响仿若利刃划过长空,在这幽闭的空间内来回激荡,令人耳膜生疼。
与此同时,青铜瓮周身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光芒,恰似月光透过薄云,朦胧而神秘。
定睛细看,瓮身之上原本古朴静止的虫纹,此刻竟如灵动的活物,开始缓缓流转起来,似在诉说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隐秘往事。
我见状,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下意识地慌忙后退半步。
就在这一瞬间,我惊愕地发现,脚下原本郁郁葱葱的苔藓,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枯萎。
不过眨眼间,那鲜嫩翠绿的苔藓便化作一片枯黄,紧接着簌簌剥落,显露出下方整齐排列的青砖。
仔细打量这些青砖,只见它们的缝隙间严严实实地填充着由糯米浆与桐油混合而成的封土,这正是典型的汉代 “三合土” 防盗结构。
在汉代,工匠们运用智慧,将糯米浆、桐油与石灰等材料巧妙融合,制作出的这种 “三合土”,其硬度超乎想象,历经千年岁月洗礼,依旧坚如磐石,丝毫不逊色于现代混凝土,牢牢守护着古墓的秘密,抵御着外界的侵扰。
顺着青砖延伸的方向极目远眺,百米开外,一座巍峨耸立的石拱门闯入眼帘。
此拱门高约五丈,由一整块青黑色花岗岩精雕细琢而成,冷峻的色泽仿若吸纳了千年幽光,散发着神秘气息。
其表面阴刻着极为繁复的云雷纹,线条蜿蜒曲折,似在诉说古老的隐秘。
门楣上方,一块巨大石匾高悬,上书 “幽冥界” 三个篆字,每个字皆有半人多高,笔画苍劲古朴,透着岁月沉淀。
凑近细看,字的边缘凿着无数细小孔洞,密密麻麻,分布规整,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小孔极有可能是某种机关的触发点,稍有不慎触碰,恐将引发难以预料的危险 。
更诡异的是,拱门两侧各立着四尊石兽。
这些石兽周身刻满了奇异纹路,纹路中似乎有暗绿色的荧光在隐隐流动。
它们前肢粗壮有力,虎爪般的趾尖深深嵌入地面,后肢却呈现出鱼尾的形态,鳞片栩栩如生,仿佛在轻轻摆动。其头部雕刻着人脸,五官扭曲得近乎变形,嘴角咧至耳根,露出尖锐的獠牙,眼眶里嵌着两枚圆形的黑曜石,黑曜石表面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好似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当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最右侧石兽时,心脏猛地一缩,在它那满是裂痕的嘴角处,竟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绳。那红绳的材质、编织纹路,似与鲛人腕间佩戴的别无二致,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
此刻,青铜瓮的震动愈发剧烈,沉闷的声响仿若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人心头发慌。
瓮盖缝隙之中,缕缕青烟如蛇般蜿蜒渗出,在空气中诡谲地盘旋、扭动,渐渐凝成一只只细小的虫形,周身散发着幽绿的微光,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劲儿。
我脑海中瞬间闪过闪过一个怀疑,“养尸虫遇阴则聚” 会不会是这样?
抬眼打量这拱门后的区域,四周弥漫着湿漉漉的雾气,寒意沁骨,明显阴气极重,十有八九就是养尸虫母巢的老巢所在。
情况危急,我赶忙伸手探入工具袋,在袋底摸索出仅剩的半块硫磺,入手冰凉,触感粗糙。
我将硫磺置于掌心,运力碾碎,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我用力将碎末朝着四周挥洒出去,随着硫磺粉在空中飘散,那萦绕不散的青烟竟似遇着天敌一般,缓缓散去,暂时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
何静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扭曲,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揪住,紧接着,她猛地发出一声含糊不清、满含惊恐的呓语,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撕扯出来。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指颤巍巍地,宛如风中残烛,直直指向那座拱门。
我下意识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这才留意到,门扉底部赫然出现一道半尺宽的缝隙。
缝隙之中,正源源不断渗出暗红如血的液体,浓稠且散发着诡异气息,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便在古老的青砖上肆意蔓延,蜿蜒交织成一幅毫无规律、仿若来自地狱的神秘图案。
我强忍着内心的不安,缓缓凑近,瞪大双眼细看,这一看,只觉头皮发麻,那些看似液体的东西,竟在缓慢蠕动,仔细分辨,原来是无数细小到几乎肉眼难见的虫子,它们彼此簇拥、攀爬,共同组成了这个不断变幻形态的活物 。
我抽出了洛阳铲。
“分金定穴,遇阴则隐……”
我默念着口诀,声音在这幽闭的墓室中幽幽回荡。
手中洛阳铲稳稳发力,精准地插入两块青砖之间的细微缝隙。
伴随着洛阳铲的深入,我心中一凛,通过铲身传来的触感,已然探知到地下三尺之处,存在着一处中空的暗格。
经验告诉我,这正是典型的 “悬魂梯” 机关,它看似平坦的地面下,实则暗藏玄机,那旋转的阶梯一旦被触发,闯入者便会如同陷入迷宫,在无尽的回廊中徘徊,永远找不到出口。
正当我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思索破阵之法时,拱门之后那深邃不见底的黑暗里,突兀地传来一阵刺耳的锁链拖动声响。
“哗啦哗啦”,那声音好似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无尽的阴森与寒意。
紧接着,一声低沉到近乎能撼动灵魂的嘶吼骤然响起,震得四周石壁簌簌落尘,细碎的石屑纷纷扬扬飘落。
我骇然抬眼,只见那伫立在墓室角落的石兽,原本幽黑深邃的眼眶里,此刻竟泛起了诡异的血色光芒,仿佛有一双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眼睛,正透过这石兽,冷冷注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