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此刻攥着赛程表的掌心微微沁汗,进场前特意给盛怀安发了微信:【别来观赛,伪装潜入也不行。】

坐在办公室的盛怀安正对着屏幕挑眉,拇指无意识摩挲过那句严防死守的警告,无声轻笑:“倒是学会先发制人了。”

赛程开始后,许是幸运女神垂青,安姩踉跄着杀入决赛轮,衣服早已浸透汗渍,膝盖也在发颤。

任菁菁带着拉拉队在看台助力呐喊。

决胜局来到赛点,安姩旋身反手截击的刹那,网球擦网而过,像颗坠落的彗星砸向底线。

电子屏骤然亮起“6-5”的数字刺破春阳,观众席爆发的欢呼声惊飞了看台顶棚栖息的灰鸽。

安姩仰头吞咽着灼痛的喘息,正要弯腰拾拍时,雪白运动裙摆已卷着薄荷味的风停驻眼前。

周恬马尾辫上的碎钻发卡折射着虹光,握过来的手修长柔软:“最后那个outside-in,像极了去年选拔赛的安姩呢。”

“是你的平击球更漂亮。”安姩笑着松开手,转身离开。

颁奖仪式过后,她跟菁菁聊了两句便直接回了家。

洗完澡吹干头发,蜷进阳台藤椅时暮色正沉。掌声、欢呼声的灼热,都在晚风里融成虚影。

盛怀安推开家门瞬间,地板上的阳光碎屑正随着穿堂风流转成细小的光漩。

他松了松领带,目光落在阳台藤椅上蜷成团子的身影上。阳光在她垂落的发梢镀了层金边。

“只只,今天累不累?”盛怀安脱下外套搭在玄关,袖扣碰出清脆声响。

藤椅上的人儿肩膀一抖,转过来的小脸还带着迷蒙睡意,嘴角却已抿出梨涡:“你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提前回来给你庆祝。”他语气温和,径自走向茶案。

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白瓷茶则,明前龙井的翠色簌簌落入天青釉茶壶,“亚军奖杯呢?让为夫沾沾喜气。”

安姩绞着衣服下摆:“在书房……没来得及摆。”尾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蒸汽在壶口袅袅升腾,盛怀安执壶的手稳如磐石。

第一泡茶汤淋过冰裂纹杯壁,青碧水光映着他眼底笑意:“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跳《点绛唇》?”

安姩蓦地抬头,那会儿她十四岁,在首次公演时还崴了脚。

“当时你在后台哭成小花猫,”茶香氤氲中,他推过一盏新茶,“说这辈子再也不碰绸缎舞鞋。”

指尖轻轻拭去她颊边水渍,“可现在呢?”

安姩捧着茶盏怔住。窗外余晖照进窗棂,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盛怀安俯身时带着雪松香的气息,“竞技场和舞台一样,掌声永远追着下一个腾空。”

“我知道……”她捏紧杯壁,指节泛白。

“所以对手的清晨四点半和汗水值得尊重。”他截住话头,指尖点在她蹙起的眉心,“只只,你要允许别的花苞和你一起开。”

夕阳忽然跃上紫檀茶案,将两人影子拉长在墙上。

安姩望着杯中舒展的茶叶,缓缓开口:“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太想跟你出现在一个榜单上。”

盛怀安忽觉胸腔震颤,似有银瓶乍破。原来她那些焚尽骨血的日夜,不过是为他攀越出半山云台。

“过来。”男人忽然张开双臂。

安姩跌进带着龙井茶韵的怀抱时,听见胸腔震动的声音:“再过两个月,我们的名字将会出现在结婚证上。”

“无需冠军头衔,我们依然并肩而立。你是享誉舞坛的新星舞蹈家,包揽顶级赛事桂冠;我是深耕政界的公职者,推动民生进程。你在聚光灯下翩若惊鸿,我在议事厅内字字千钧。”

“舞蹈艺术臻至化境的造诣,也是我穷极此生难触碰的星辰。”

安姩把脸埋进他胸口,突然哭出声来。

水渍在银灰色面料上晕开深色的花,盛怀安的手掌顺着她脊背蝴蝶骨的轮廓轻抚。

安姩忽然仰起脸,湿润的眸子映着男人的温和眉眼:“我会继续努力的。”

盛怀安吻去她睫上残泪,笑意漫过眼尾细纹:“我知道,你可是被列入组织非遗活态传承谱系的新芽。”

“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庆祝。”

安姩认真想了想,眼眸流转过细碎的光,忽然像是被星子落进眼底般亮起来:

“我们出去约会好不好?像大学城那些小情侣一样,踩着落叶压马路。”

盛怀安喉结微动,抬手替她别好鬓角碎发:“要我穿卫衣配球鞋?”

“还要戴鸭舌帽!”余晖穿过落地窗,将她狡黠的笑靥染成蜜糖色。

男人忽然俯身逼近,温热的雪松香笼罩下来:“夫人这是要玩角色扮演?”

眸光幽深几许,却在瞥见她泛红的耳尖时化作春水,“今晚任你差遣。”

盛怀安立于衣柜前,认真看着安姩挑选衣服。

水晶灯将他的颀长身影拓在整柜墨色西装上,宛若月光将孤松剪影投入午夜林海。

“这件好不好?”安姩从衣柜深处拽出件烟灰卫衣,雪色吊牌随动作轻晃。

去年深秋陪菁菁为涂腾买衣服时,橱窗里这抹雾色忽而漫过心头,她从未见过他穿正装以外的模样,那些熨烫得刀锋般锐利的衬衫总泛着寒意。

盛怀安捻起布料轻笑:“要我去客串大学生?”

目光掠过她怀中堆叠的牛仔裤,忽而勾出条水洗蓝的举到她眼前:“还是说……”喉结在衬衣领口滚了滚,低沉尾音染着笑意,“要玩情侣装?”

安姩的耳尖在水晶灯下泛起珊瑚色,指尖却故意勾住那条水洗蓝牛仔裤的皮带扣:

“学生时期的盛书记收情书该用麻袋装吧?”

男人勾着唇角缓缓凑近,安姩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蹲下身,从鞋柜底层拖出双限量版球鞋:

“差点忘了,这个也是我一早准备好的,快换上试试。”

盛怀安喉结在阴影里缓慢滚动,方才索吻未遂的唇线无奈扬起,低笑声从胸腔溢出。

换完装,更衣镜里的男人冷峻轮廓被连帽卫衣柔化。

安姩绕着他转圈,忽然踮脚扯松他一丝不苟的发胶。几缕黑发垂落额角时,她倒抽口气:“好像电影里……”

“在逃嫌犯?”盛怀安对着镜中陌生影像皱眉,却被少女指尖抵住唇角。

温热的触感混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是斯坦福的高材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