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我再也看不到星星了

苏柳的指尖还凝着兄妹消散时留下的温热光斑，喉间哽咽尚未平复，便在他们消失的位置发现了泛着霉斑的牛皮本。

本子边角压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钥匙，猩红绳结浸透干涸的血渍，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一道未愈的伤口。

【已获得关键物品——家门钥匙】

【提示：这是回家的希望，只要它还在，就一定回家。】

当他翻开笔记本，泛黄纸页间滑落出半张褪色的游乐园门票，背面用稚嫩笔迹写着“和哥哥的约定”。

首页的涂鸦让人感到温馨——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四个人物：涂着烈焰红唇的短发女性正踮脚给戴棒球帽的男孩系红领巾；身形魁梧的高个男人将穿蓬蓬裙的小女孩扛在肩头，父女俩都笑得露出豁牙。

苏柳小心翼翼地翻过这一页，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第二页上，稚嫩的铅笔字迹歪歪扭扭地记录着：

（今天爸爸带我去公园放风筝啦！风筝飞得好高好高，像要飞到云朵里去，我和哥哥追着它跑，都跑出汗啦！）

文字旁配着四幅简笔画——穿着蓝色t恤的爸爸高举着风筝线，哥哥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嘴，自己坐在爸爸肩头挥舞双手，妈妈则举着相机在一旁微笑。

再往后翻，日记依旧充满着欢乐。

（妈妈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哥哥想偷吃，被妈妈发现啦！）

画里，妈妈叉着腰佯装生气，哥哥吐着舌头躲在爸爸身后，自己则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盘子。

还有一页画着一家人在海边堆沙堡，爸爸堆的沙堡最高，妈妈戴着大大的遮阳帽，哥哥帮自己把裤腿卷得高高的，海浪拍打着沙滩，溅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

苏柳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纸页折痕，翻到新日记时，铅笔字突然洇开一片水渍，像是被泪水晕染过。

（妈妈今天一直在工作，她说“小月亮和小星星要乖乖当巡逻兵”，我和哥哥就在滑梯边站岗！）

配图里，两个火柴人举着树枝，头顶画着金灿灿的太阳，滑梯上歪歪扭扭写着“秘密基地”。

再往后翻，蜡笔涂鸦突然多了奇怪元素。

（有个花裙子阿姨给我们糖糖，可哥哥说陌生人的东西不能要！）

画面里穿碎花裙的女人蹲在阴影里，掌心的糖果泛着诡异的紫光，哥哥张开双臂把妹妹挡在身后，头顶飘着个气泡：“快回家！”

接下来的字迹愈发潦草，画纸边缘布满指甲抓痕。

（那个叔叔说带我们找妈妈，他握着我的手好疼好疼……）

简笔画里戴墨镜的男人拖着两个孩子，妹妹的蓬蓬裙被撕出破洞，滑梯上的“秘密基地”被血红叉号覆盖。

苏柳的指节骤然发白，下一页的字迹像是在颤抖中写成，铅笔深深划破纸张：

（哥哥把我护在怀里，可是他们的鞋子好硬好硬，踩在背上像踩石头......）

配图里扭曲的人影高举铁棍，哥哥蜷缩成保护罩，妹妹在阴影里攥着半块撕碎的蓬蓬裙。

再往后，干涸的血点代替了图画。

（我的腿弯成了奇怪的形状，像折断的树枝。哥哥说别怕，他背着我走。我好饿好饿，哥哥说马上就能吃好吃的了。）

歪斜的字迹旁，画着两个扭曲的火柴人，哥哥背着妹妹，身后拖出长长的血迹。

突然有行用血指甲刻进纸里的字：

（他们挖眼睛的时候，哥哥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我听见他的心跳声比我的哭声还大......）

下一页的涂鸦只剩模糊的色块，勉强能辨认出两个残缺的小人。

（哥哥的腿也断了，我们像毛毛虫一样爬呀爬......）

字里行间混杂着呕吐物痕迹，最后的字迹被泪水泡得模糊：

（我只剩一只眼睛了，哥哥说没关系，以后他就是我的另一道光......可是好疼啊，我画不出太阳了......）

日记本角落，有个用鲜血画的小房子，窗户里透出两团微弱的火苗，像是最后的希望。

最后一页只有用血指印画的小房子，歪斜的笔迹写着：

（哥哥说要数够一千颗星星，妈妈就会来接我们...…）

（可是……我再也看不到星星了……）

而日记本夹层里，突然滑落出半张儿童手表的定位卡，背面用口红写着求救电话，数字旁还有指甲划出的三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