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真疼啊

我硬着头皮接过,“不用麻烦你,我自己交上去就可以。”

周言礼没有勉强。

他摸着我的头发,目光深邃,“今晚可以吗?”

我像是触电般,不自觉抖了一下。

“今天……上班有些累了,想早些睡。”

周言礼垂眸,他视线落在我唇上,淡淡道:“这几天你都说很累,既然这么累,我帮你申请休假吧,你是孕妇,领导应该会给你批准的。”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用!”

周言礼目光微凉。

“你的领导很严格吗?”

我摇头,连忙解释,“不是,只是我每天工作一两个小时还要休假,同事肯定会说闲话,到时候让亲戚难办,不太好。”

“也是。”

男人温热的指腹,碰在我脸颊上。

“晴好总是这么善良,我可以理解,但今晚我不会让你累到的,还是不行吗?”

我躲闪着目光,“明天还要孕检,我们改天吧……”

周言礼没有回应。

他沉默许久,又忽然笑了,“好,改天就改天。”

我骤然松了口气。

直到夜晚,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间,床头的手机亮起。

我拿起手机,发现是钟明月发来的消息。

上次我们在医院碰过后,钟明月加了我微信,总会询问我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

毕竟在她眼里,我是过来人,聊这些事很正常。

可谁能想到呢?

我跟她的孩子,都是同一个男人的。

想到这里,我眼神微暗,看着钟明月新发来的消息。

【晴好姐,医生说现在太早了,不让我做b超,说什么都看不出来,真的吗?我还是有点想做。】

我抿唇回复。

【是的,现在还太早了,阴超也不需要做。】

钟明月发了个无奈的表情。

【好吧,谢谢晴好姐,到时候我去医院检查,你能陪我一起吗?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我垂眸,眨了眨眼。

一个人很害怕。

前世,我怀着陆应淮的孩子,整个孕期的检查,都是我一个人在医院预约,一个人在座位上傻等,一个人去一楼缴费,一个人坐车回家。

所有都是一个人。

偶尔,我妈会陪我几次,但她身上有基础病,医院那种地方,我不想让她来回奔波,怕免疫力低下,容易传染。

到后来,还是我一个人。

其实有两次,陆母陪过我,只不过她张口闭口,就抓着医生问到底孩子是男是女。

医生不方便回答,总是委婉地转移话题。

这种情况发生过太多次,每次我都只能难堪地站在一旁,听着陆母絮絮叨叨想抱孙子传香火之类的话。

到后来,我再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都会故意瞒着陆母。

陆应淮从来没有陪过我。

他总是很忙,微信也总是不在线。

我记得很清楚,b超能清晰地看到小枝那天,我按耐不住激动,拍照发给了陆应淮,想让他也看看我们的孩子。

当时,我隔壁也坐着一对年轻夫妻。

大概是新婚不久,两个人还戴着婚戒。

男方在看到孩子的那秒,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什么都没说,仅仅是抱着妻子,却又不敢抱得很紧。

但那天,我看到他泛白的指尖。

应该是很激动吧。

我边想着,边低头看了看跟陆应淮的聊天框。

全部只有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他真的好冷漠。

冷漠到……我每次都自欺欺人,故意将自己发的消息删除几条,这样看起来,就不再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然而,陆应淮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

其实说真的。

我很难想象,陆应淮深爱一个人的模样。

如果他的妻子是宋晚晚,他难道就会紧紧抱着自己的妻子,惶恐到小心翼翼吗?

我真的想象不到。

总之,那天我把b超照片发给陆应淮后,他没有回复我。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吗?

我心里说不上失落,也没有太意外,毕竟这些事情发生过太多次,我已经麻木地接受了。

只不过那天,我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一件事。

市中心有人醉驾,一路追尾四五辆车,包括我乘坐的计程车,司机右手手臂骨折,浑身擦伤。

兴许是命大。

那天我死死护着肚子,孩子毫发无伤。

我却整个肩膀撞上车窗,肿到大面积淤青,异常可怖。

路过的好心人疯狂喊着“这里有孕妇,快叫救护车!”

还有人翻出我的手机,替我给家属打电话。

只是很不巧。

他打的是陆应淮的电话,毕竟我给陆应淮的备注是“老公”,任何人都觉得,这个时候老公最可靠,不是吗?

但那天,电话无人接听。

直到我被救护车送进医院,陆应淮都没有回拨电话。

我当时躺在病床上,看着拨过去的十几条红色未接电话,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到像是已经死掉了。

就算是陌生人看到十几条未接,应该也会拨回去的。

可我的丈夫。

我新婚不到一年的丈夫。

竟然毫无反应。

甚至于那天我检查结束后,浑身涂着消肿药,平静地回到家,甚至在路上我都给陆应淮找好理由了——

他说不定在出差,说不定正在飞机上,说不定在开会。

我设想了千万种理由给陆应淮开脱。

可那天,我推开家门,却发现,陆应淮正坐在客厅里,垂眸翻阅着文件。

他在家。

身上还穿着居家服。

说明也许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家。

说明我出车祸的时候,他的手机也在家,不存在没电关机的情况。

说明,他只是不想接而已。

没有任何其他理由。

这个事实,令我站在玄关处,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个僵硬的木偶一样。

直到,他终于察觉到我的存在,眉心微微皱起。

下一秒,男人声音冰凉,毫无情绪。

“你身上涂了什么?很难闻。”

冰凉的消肿药敷在我的皮肤上,明明里面有薄荷,我却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真疼啊。

疼到,我眼眶都跟着疼起来了。

车祸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掉。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站在我丈夫面前,我却只觉得视线模糊。

特别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