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99

桐桐看了鲁正儒一眼,直接说了一句:“这孩子应该是熟人家得孩子。”

鲁正儒愣了一下,看那孩子,想不起谁家最近添孩子,“……可能是人家认识咱,咱不一定认识人家。”

桐桐摇头:“首先得肯定,这不是农场内部的!咱们得孩子带保育,生下来别管男女,放在保育所,没饿着任何一个孩子。这几年,没夭折过一个孩子。之后是托儿所,单位还给补贴。”有单位养,为啥要遗弃?

女青工意外怀孕?这是瞒不住人的。何况,这是养了一段时间的孩子,绝不是才生下来的。怎么可能藏得住?

所以,农场内部可以排除。

鲁正儒就沉默了,若是这样,那自家跟外面的人没太多的交集。想不到谁能放到自家门口。

桐桐问鲁立:“孩子是放在哪里的?”

鲁立指了指大门外,“咱门口的枣树下。”

枣树?

枣树在两家的当中间长着呢,说不好偏谁家多些。这枣树是野生的,不知道怎么就窜起了个酸枣树苗子。四爷给嫁接了,也别管谁家的,既然冒出来了,就叫长着吧。现在也不过才大人的大拇指粗细,有个一人多高。长的慢,接的枣也不多。没等枣红,不知道被哪个孩子给摘去吃了,也没人在意。

所以,这孩子是放到鲁家门口的,还是放到自家门口的,这可就说不清了。

单位内部的房子,从外面看大致都差不多。不是熟悉的人只怕分不清谁家是谁家吧。

金喜拉了拉自家妈的衣襟,低声道:“最近咋扔孩子的人这么多,我接小意回来的路上,还有孩子哭声。”

小意‘嗯’了一声:“我哥说大人肯定没走远。”说着,还问说:“情况还没有好转吗?咋孩子都养不活?”

桐桐心里就打了个咯噔,小如碰到扔孩子的,金喜和小意还碰到扔孩子的,鲁立抱回家了,但这孩子是打算叫鲁家捡还是叫自家捡,这可就不好说了。

她心里有了猜测,但是没告诉鲁正儒,只说:“暂时先放一会子,我估计这个人应该没走远,我去找找看。”

“能找到不?”这孩子可怜的呀!鲁立把奶粉给孩子喂,脸上都是不忍。

高迪叹气:“真要是找不见,我们养着也行!”反正人口简单人丁少,糊弄糊弄就长大了。

桐桐:“……”别的孩子,你们要收养就收养了,只当积德行善了。这个孩子,谁都能收养,就是你们不行。

她没解释,只往出走:“先叫孩子暖着,早的话半夜就有结果;晚的话,明早。”

金喜和小意跟出来,先回了家。

等大门一关,金喜才压着声音说:“别是金花生的那个。”

小意:“……”啥意思?“金花的孩子?”

金喜‘嗯’了一声,然后才说:“我拿着手电筒把这一片都找了,没见……其他人!但孩子像是冻的时间长了,我就估摸着,怕是有人笃定今晚咱们得有人出门。我姐跟我姐夫可还没走呢,明儿要上班,孩子能留下,他们肯定得回。至少有人出去,就能发现孩子……”

还有就是:“我跟小蝉都在这边,就算是我姐跟我姐夫不回,我俩不得回对面的家里去?”还是会出门,回发现这个孩子的。

小意:“…………”所以,“我在医院碰见二婶跟金花,她们知道我要回来。今儿半路上那个孩子说不定就是……她知道我回来了,咱家得吃团圆饭,都聚在这边。吃完饭,说会子话,大姐姐夫跟你和嫂子都回走,一出门就能发现孩子。这才放心的走了。”

金喜觉得,八成就是这样。

但谁能证明这个孩子是金花的孩子呢?

刚生下来的时候,很多人看见过。单那时候啥模样?现在一个来月了,长开了,谁能笃定说这就是谁谁谁的孩子?

桐桐轻哼一声,只往家里走。这边有物资,小如两口子不一定非得回去。明早起早半个小时也可以的。

她叫孩子们在家呆着,只喊四爷:“跟我出去一趟。”

金喜:“……”真是的,“有事我去办。”

“你别掺和了,在家吧。”四爷不知道啥事,起身穿了雨鞋。两人一人一件雨衣,拿着手电筒出门了。

先去门房,外面的人谁进来过,这得登记的。里面养的是牲口,谁要是扔一把耗子药咋办?因此,门禁是很严的。尤其是外处没粮,咱内部相对充裕的情况下,门禁更严格。

结果一问,就知道了,罗宝琴来过。

看门的对罗宝琴印象深刻,是因为小脚,之前有个孕妇拾荒,差点一尸两命,在农场医院生的孩子。那个媳妇的娘家妈来看望过,听人说是金副场长的弟妹。

“没说来干啥的?”

“提了个篮子,说是感谢大夫的。大概有个半个小时,人又出来了。”

“篮子呢?”

“应该是给大夫放下了吧。”

桐桐和四爷又回去找大夫,大夫说:“我一直在,没有人来过。咋了?出啥事了?”

“金家生的那个孩子,有啥特征?你还能认出来不能?”

特征?没有啥明显的特征!当时只顾着孩子妈了,那孩子虽弱,但是没啥大毛病,也没太注意。

桐桐没再问,“没事,你休息吧。”

“出啥事了?”

“有人扔了个孩子,怀疑是那个孩子。”

啊?

两人从医院出来,直接去找王友。

王友对他们的到来,特别的吃惊。热情的很:“快!里面坐。”然后喊金花:“大伯和伯娘来了。”

屋里有一点酒味,炕桌上有油炸过的花生米的红皮渣。想来,门被敲响前,应该是王友就着油炸花生米在喝酒。

听见有人敲门,金花把这些收起来了。

这是正常的。

桐桐问说:“孩子呢?没接回来?”

金家吓的不敢言语,转身去倒水去了,一直低着头。

王友就说:“金花住院,一直是我大舅子和嫂子照看的。金花她妈说这两天就给送回来,我妈照看不了,我打了电报叫我姐来帮衬一段时间。哪怕是今年冬天,在这边呆一冬。明年春天就能送单位的保育院了。单位内部的要是不行,就找别的单位的保育院看看。孩子弱,想自己先养半年再送。”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王友应该是不知情。

“自从生下,你还顾得看?”

“顾着金花了,还真没顾得上。”

所以,他真的认不出他的孩子。

桐桐看金花:“你不想孩子?”

金花:“……”她摇头,“那就是个害人的!要不是生她,哪里就能受那么些罪。”

这话听着好像也没啥,很多人做了母亲之后,都会假意抱怨:为了你这个小孽障,可是遭罪了。

所以,亲生母亲的抱怨,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

桐桐问:“孩子长啥样子,你也不知道?”

“我一眼都没看。”生完疼的几乎晕过去,结果大夫一说是个姑娘,她就把眼睛一闭,再没看过一眼。“孩子生的弱吧?”

金花一叹,“肯定难养活!我就知道,那是个撇人匠的。”

撇人,大概的意思是说:把人给撇下。

说的是:这个孩子怕是难活成,养不活,也不过是把父母撇下。

王友就呵斥金花:“胡说啥呢?孩子养一养就养壮了。”然后才问:“……是有啥事?”向来都不来往的,结果突然来了,肯定是有啥事呢。

四爷就说:“有个案子,我们拿不准,请你帮个忙。”

王友二话不说:“走!现在就走。”

桐桐起身了,扭脸问金花:“你不是有个表姨,你表姨是城郊哪个村的?”既然王友不知道,那罗宝琴带着孩子总得有落脚的地方吧。

王友便是不想要,也不会叫罗宝琴去扔的,还扔的那么笨。王友有自己的妈,自己的姐,或是说先寄养在她姐家,都好过这么处理。

所以,王友不知情,就是真的不知情。

那么就可以肯定,罗宝琴就在县城附近,有人收容了她,且一收容就是好几天。那能是哪里呢?只能是之前提到过的,差点换亲的那一户远亲。

金花‘啊’了一声,“我……不太记得了。”

王友记得:“不是来过家里吗?有个瘸腿的儿子?”他朝东边指了指,“我知道在哪,走!是要去那个村办事吧,我带路。”

金花彻底白了脸,却不敢言语。

一路上,王友都没多问,就是带路找过去。然后跟村里打听,这一户人家并不难打听。

在找去之前,桐桐问这人:“你知道他家来亲戚了吗?”

“知道!说是来县里给孩子瞧病,带着孩子借住着。是个猴子一样的小妞子。整天抱着出出进进的,也不知道是啥病。”

王友这才听出点意思了:丈母娘这能抱谁家的娃?

他拿出证件:“请你配合调查,不要惊动????那家的客人,只把那家的主人叫出来。”

这可了不得了,“这就去!这就去。”

人一走,王友也不知道该说啥,良久才问:“孩子呢?”

“鲁立在门口捡到一个孩子,光溜溜的在篮子里……”

被鲁立捡了去了?

“是的!”

王友把拳头捏的噶蹦蹦的响,果然,罗宝琴的表妹出来,一问她就说:“娃病了,今儿回来说,娃的病没看好,折了。已经扔了!”

“再叫你看见娃,你还能认得不?”

“认得!今早还见了,吃了半茶碗的糊糊。”

桐桐朝外指了指:“走!过去认一认。”

“娃没折?”

认认就知道了!

带到鲁家,王友没进去,只桐桐带着过去,这么一认,这人立马说:“就是这个娃!没错。早上我抱着喂的,认得么。”说着还指着娃的脚后跟:“我家的席子破了,把娃的脚扎了,出了点血,怕是有个红点点……”

左脚的脚后跟,是有个小小的,结痂的小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