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85

“那姑娘?”

远处一位大姐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聊着,指得正是小意的方向。

大姐说:“那姑娘……没戏!她是老谭和林宝书的外甥女。林宝书特别照顾,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都想着!要介绍也成,但那个姑娘不行!老谭敢找你拼命。”

“挎着胳膊那男人,年纪也不小了吧!”只是看起来文质彬彬,显的年轻而已。

“说啥呢?那是小意的父亲,亲生父亲!是老谭的连襟。”

正说着呢,边上一个吊着胳膊的小伙子过来了:“哟——首长好!”

胡子拉碴的男人‘去去去’了好几声,嫌弃这小子多事,转身走了。

人走了,这小伙子才笑看这位大姐:“您可别拉郎配!金大夫家好像也不简单吧。”她爸一看就不好惹!最见不得这种给小姑娘介绍对象,一介绍就……对吧?啥意思嘛!

他靠在边上:“大姐,我可跟您说了,人我瞧上了!您要是坏我事,我找我爸告状。”

“混蛋犊子!滚远吧。你看上人家了,人家可还没看上你。知道人家招惹不得,你就离人家远点。”

“现在没看上,以后保不齐就看上了呢?您着啥急嘛!”

正在这里磨嘴皮子,就看见小意拎着挂面又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蹦跶,嘴里哼唱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喊了一声:“金大夫,我的伤口要不要再处理?要不还是处理一下吧,我觉得痒!”

“哪痒?”

“哪都痒!”

小意:“……”其实我还是对的!我还是不适合外科。刚才已经问过爸爸的意见了,她还想继续职业培训。这次可能会去B京,参加影像学专业的委培!一去可能就是两年。

国外的医疗检查设备,她想学习这个。单位会派遣几个人学习,但大多数人已经不想超前奔了。有一些护士专业的,还有上进心的也在争取机会。

但以自己的学历来说,只要说愿意去,医院是没有问题的。

她洗了手,一边给病人换药,一边说:“……很快就愈合了,你也能出院了。”

“我以后来找你……”

“不用!我回去委培,委培几年也不知道……你找我,我也不在。”

小伙子:“……”啥意思?不想跟自己来往呗。

“那……等你委培完,我再找你?”

小意笑笑没说话,那是以后的事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只是不想耽搁人家,她暂时没想结婚,她要往前走,继续往前走。妈妈当年就是嫁人太早了,她要是二十多岁再嫁人,那时候都解放了,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就凭妈妈的能力,她会有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遇上爸爸那是她的运气,可饶是这样,还受了那么些年的罪。

所以,不要寄希望于婚姻如何如何,这是错的!这跟没解开裹脚布是一样的。真正能让自己过的好的方式只有一个,迈开大脚超前走。

下班了,拿着挂面去大哥家,今晚在大哥那边吃饭,就吃挂面。

牡丹挖了一块猪油,给炒了个葱花,这才把面端到桌上,“吃饭!”说着就问,“爸昨儿来了一趟,看了看长缨,连你大哥都没见,就又走了。”

“跟三哥一块走的,好像三哥有啥心事……”小意一边吃着,一边竖起大拇指,放的醋刚刚好,大嫂是知道自己的口味的。

“能为啥?那姑娘家怕是不乐意。”牡丹有些生气,“虽然说他们家都有文化,但咱家……大部分人不算有文化么?我上次给你三哥送鞋垫,碰见了你三哥的师母,从试验站不知道拿了什么回家,碰了个面对面。我还说,咱热情点,问候一声。结果人家用鼻子‘嗯’了一声,绕过去了。”

这件事想起来就生气:“怕是觉得咱家人配不上他们家人?说实话,咱妈甩她八条街。傲啥呀?她家那姑娘,也没见出色的地方。说实话,长的不如你二嫂。有时候那性子,也未必有你二嫂好。你二嫂别管高兴不高兴,不挂脸色。这位可不是,一句话不对,当场就放了脸子。哪一点能配得上你三哥?”

牡丹对外不说,但对着小姑子向来不忌讳,有啥说啥。

金福看了她一眼:“差不多得了?”

“本来嘛!”牡丹把面给孩子挑了一点,这才继续吃,“又不是你三哥找那个姑娘非要谈,是那姑娘缠着你三哥非要谈的。”

啊?

“嗯!那姑娘自己说的。”这叫啥事嘛!

“不管怎么开始的,都得有个良好的收尾!哪怕不能继续,也不能逃避。跟人家把话说清楚。”四爷看金寿,婚姻嘛,他有他的考量,无所谓对错,“但是该怎么处理,你还是要慎重。这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他人。”

“明白!就是……之前说的毕业结婚,只怕……”

“无所谓!我跟你妈不催你。你自己斟酌着办!”

那就没事了。金寿拉开车门,让爸爸上车:“跟我妈说,别惦记。过年要是能回去就回去了,要是回不去,可能就是在实验室。”

“好!知道了。”

车子远行,金寿不停地摆手。

四爷朝后看了一眼,这才收回了视线。

鲁正儒就苦笑:“儿女大了,烦心事就多了。我一个女儿都烦成那样,你呢?六个!一条儿女一条心……难呀!”

可他只一个女儿,比人家六个孩子都费心。

四爷带着大包小包的去,然后带了几双牡丹做好?^?的鞋回来。

桐桐规整这些东西,听四爷说长缨比开颜高了一大截,说小意要去委培,说金寿跟人家姑娘谈,姑娘家里有顾虑,婚事怕是有变故。

前两个都是好消息,最后这个消息:“为啥?有啥顾虑?”

“金寿没细说。”不过,“那姑娘长的很普通,方方面面都很普通。”

桐桐生气了一瞬,却又明白了:“也不怨人家,金寿自身对感情是有问题的。”

男人嘛,整天情情爱爱的,像话吗?他对婚姻的态度很务实,就是要理智的选择相对合适的。只要肯担负家庭责任,这就很好了。

“但人家家里不一定这么想。”桐桐把热毛巾递给他,叫他捂着下巴,一会子方便刮胡子,“再说了,人家姑娘也未必就真普通!能考上大学,读大学,这还不算是优于常人吗?”

四爷:“……”你倒也不用永远都这么公道。

“本来嘛!两人过日子,一头热算怎么回事?”

行行行!你有理。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呢,就听到隔壁猛地传来嚎啕之声,是鲁立哭了。

四爷看桐桐:又怎么了?

桐桐这才说起了鲁立的事:“……王友他妈想叫离婚,王友不想离。缠了这几天了!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揍,来伺候鲁立坐小月子。”

四爷就又躺回去了,这女婿选的呀,真的是一言难尽。

金喜抱着孩子过来,把霜天塞给他爸,“鲁叔叫我跑个腿儿,去请褚场长。”您跟我妈先给我看一会子孩子吧。

霜天高兴了,蹭爷爷脖子,“玩——玩——玩马马——”

小木马在西屋的炕上,把孩子放上去玩马马。

金喜跑了一趟,结果又传话:“褚伯伯说叫您也过去一趟。”

四爷刚洗了头刮了脸,正不想出门呢。他就说:“那边有孩子,还有病人养病……请过来吧!”

于是,战场转移到自家这边的西屋,这是找中人解决家庭矛盾。

鲁正儒就先说:“离婚,这个主意是拿定了!”他看褚卫东:“您不是外人,这事您知道原因。鲁立是独女,没心眼,脾气直,这个家庭她维系不了。”

涵养在这里放着呢,咱也不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亲家母的不对,再人家儿子眼里,他妈就没有不对的。

既然如此,有啥要说的?

鲁正儒说:“主要家风不同!在我家,生儿生女是真一样。怀鲁立的时候,那是意外,我们都没有想到会怀上。后来,我们就不再生了。因为战乱,年景不好,我们选择只要一个孩子。”

说着,他看女婿:“你呢?你听你母亲的,你母亲认为有个男孩是重要的,那你就认为是重要的!鲁立身体受了损伤,并不能保证以后一定会怀孕,怀孕了也未必是小子。目标不一致,你们怎么一起生活?

我们不打孩子!鲁立唯一的一次挨打,是因为要坚持嫁给你。但是,你们家能这么去折磨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且从不认为这是错。那么,在这一点,我们两家的分歧依旧很大。我无权指责孩子奶奶打孩子的行为,只是我不认同你们的教育理念。

另外,我们家……男人是排在最后的!先是孩子,再是媳妇,最后才是我。男人嘛,保护孩子和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嘛!我不知道鲁立饿的流产的时候你在干啥?你的饭是怎么咽下去的?你闺女饿了一天没饭吃的时候,你任由你媳妇带着孩子回来,那时候你碗里的饭你还吃得下去?

我们家得宗旨是,先顾好自己。有余力了再帮助他人!可从你家办下的事看,你姐是你家人,你外甥是你的家人,唯独你媳妇和你姑娘不是你的家人。既然如此,你非要留着这娘俩是啥意思?

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鲁立的工资,舍不得美美的配额粮?”

王友又是往下一跪:“爸,我知道错了!再多的解释都像是辩解!我不解释,我只求你,看我以后的表现。我已经把我两个外甥送走了……”

褚卫东就问说:“你能把你妈也送走不?”

王友就不说话了。

褚卫东叹了一声:“离婚吧!”要单你们两口子带个孩子,这婚姻还能挽回!可一旦掺和着你妈,不成!真的过不成了。

桐桐心说:就算是把他妈送走,那也不成呀!那可真是鲁立得欠人家一辈子,有点小摩擦,他都得说,‘你看,为了你,我都不管我妈了’。所以,离吧,这不是跪下能解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