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72
这玩意咋答呢?
金喜反问:“那……那您的意思……我是说‘是’呢还是说‘不是’呢?”说完就捂屁股,“这……这不是怕您揍我吗?”
“我让你说‘是’,你就说‘是’?”
“嗯呢!”
“我让你说‘不是’,你就说‘不是’?”
“嗯呢!”
张庆山指着这小子就看边上坐着的两口子:“那你们家这是啥意思呀?”
桐桐赶紧道:“孩子交到我手上,那是老兄你信任我!孩子也灵性,学什么都快。我这当师傅肯定是没把孩子看好!娃娃亲的事……小蝉也瞒的紧,没跟我提呀?您也是,好歹告诉我一声,我好帮您做思想工作。
您看看现在,这俩熊孩子办的都叫什么事呀?!不同意那边的亲事明说嘛,这是干啥?你们都是多年的战友,本来是要两好合一好的,现在误会成这样。要么这么着,我作为金喜的妈,小蝉的师傅,我亲自上门去给人道个歉?求人家谅解谅解我身边这两个不省心的小玩意?”
张庆山:“……”他朝后一靠,轻轻的拍了拍桌子,端起了茶:“嗐!哪来的娃娃亲?我就是爱开个玩笑……当年打仗,躲在战壕里说的话,有几句能当真?我平时跟孩子开玩笑也开惯了,逗孩子呢,谁知道这丫头当真了?还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桐桐跟四爷对视了一眼:“……”没法说呀。
四爷就看金喜,挨揍是事实,但当时啥情况?没在当面,有时候是不能轻易下判断的。张庆山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手……这中间有时候一句话,甚至于一个语气,一个表情,都有可能引发不一样的后果。
回来这不是还没顾上问嘛!
金喜看着像个面瓜,可他脑子不是一般的够数!看起来怂怂的,囊团子似得,可心里不是个没数的孩子。
就他这种有麻烦就躲的德行,主动跑去,还被踹了一脚?
所以,当时为啥激怒了张庆山?你小子到底干啥了?
金喜干咳一声,才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然后堂屋的帘子被掀起来,张小蝉气势汹汹的进来了,上去就拉金喜,跟她爸说:“您有事冲我来,跑到人家家里耍什么威风?”
金喜反拽了小蝉一下:别言语!别嚷嚷。
小蝉推了金喜一把,把金喜藏在身后,伸着胳膊护着:“干嘛呀?我拉着他去的,咋了?你凭啥动手?凭啥上人家的门?”
金喜说:“不是的……”
“你闭嘴!”
金喜闭嘴了,对着张庆山,指了指小蝉,指了指他自己的嘴:不是我不说!她不让,我不敢。
这德行莫说张庆山揍他,桐桐都想上去踹一脚。
张庆山看着自家这臭丫头,胸口起起伏伏,压着脾气:那小子好脾气?也许!但那小子心眼也多!他老子心眼就多,他一家子都是有心眼的人。你套人家,还是人家套你,你分清了吗?
他不发脾气,只看金喜:“你别躲着,你站出来!你来告诉老子,你上我家啥意思?”
金喜探出头来:“……就是您给她订了个娃娃亲,她不乐意……”
“对啊!我不乐意,咋了?我让他跟我去,帮我个忙……我就瞧上好脾气的人了!咋了?不行?”
金喜:“……啊!就是啊……她说她瞧上好脾气的人了……又怕您不信……”
“她让你去……你就去?”
“她让我干啥,我没干呀?”金喜嘿嘿了两声,“我听她的……习惯了,就没多想。”张庆山:“……”听听!听听这小子多滑!他一句都不肯落在实在的地方,可每句话这不都留着活扣吗?
他是把他放在能进能退的位置上,咱要点头,他会顺势而为;可咱要反对,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你,叫他爸妈求着我,让我把你嫁给他的,看懂了吗?
就这德行,我不揍他我揍谁?
小姑娘家家的,听这话是不是觉得顺耳顺心,还觉得这小子憨,得护着!
可其实呢?你个憨娃子,他哄你呢。
老子还活着呢,他就敢当着老子的面这么哄你,你俩要真成了,将来没了老子,他还不得翻了天?
金喜见张庆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赶紧说:“……您看!您又生气了。您这脾气……您好歹把话听完呀!小蝉见天的说,您搁家骂我爸我妈呢……那我上您家去,我也是壮着胆的。要不是小蝉……我可不敢去。”
这是解释了事情成了这样的原因,可饶是如此,他说的也是:‘要不是小蝉’,而不是‘要不是为了小蝉’。
前者,你咋理解都行!说为了小蝉也行,说要不是小蝉非拉着我去也行。
后者,就是态度明确。
张庆山:“……”就是当着他老子娘的面,还是想踹他。
金喜拉了小蝉的胳膊,往后一闪。
小蝉将他拦到身后:“干嘛?您又要干嘛?你们大人的事是你们的事,我俩的事是我俩的事……不能因为你们的事,碍着我们的事。”
金喜跟在后面说了一句:“……就是!”
四爷:“……”他看桐桐:你踹吧!这小子挨打挨的轻了。
桐桐瞪了金喜一眼:“你过来……”
金喜悄悄的用两根手指拽了拽小蝉的袖口,小蝉又挡在他前面:“师傅,您干嘛呀?这事不赖他。”
“他哄你!听话,一边去。”
“我不!我爸爱揍人,您咋也要揍人呢?”
“是这小子欠揍!”
“没有!他心眼好,心软,倒水都怕溅到羊身上……他脾气好,性子好……不会动不动就跟人大小声说话……亲近的人谁有难处他会往心里去……他哪欠揍了?”
桐桐:“……”
金喜歪头看自家妈,眼睑一抬,而后又乖巧的垂下了,特别老实。
桐桐拿着了鸡毛掸子在手里,指着两人:“那你俩到底想咋?”
金喜赶紧把小蝉拉到一边去:“妈,您别生气呀!我错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关你啥事?”小蝉拉开金喜,把金喜推的一个踉跄,“师傅,是我的错。您别真生气呀!我真不乐意我爸给我订的婚事……”
“那你不会好好说?”
“我说他也得听才行!”小蝉说着,就哭开了,“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完。
张庆山心里暗骂了一声‘冤孽’,这才一拍桌子,递了话过去:“那啥意思?不乐意那个,就看上这个了呗?”
说完,余光打量金家这两口子。四爷:“……”他面无表情看金喜。
桐桐扬起鸡毛掸子照着金喜的屁股就抽了过去:说话!你啥态度,给个明确的说法。
金喜蹦着高的躲:“……咱家啥条件呀?我哪敢挑别人?我兄弟姐妹多……多数都还都上学着……还拖家带口……咱家负担多重呀!家里兄弟四个……大哥分出去了……我肯定要跟爸妈住……谁家姑娘要是乐意结婚后跟我父母住,那我还敢挑人家?
这跟父母住,以后家里的兄弟姐妹,小辈都难免要回来……周末,假期……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乌泱泱的,谁跟父母过谁得支应事……天长日久的,谁能受得了这个。愿意上咱家跟着我受这个的,我不得阿弥陀佛呀!
小蝉啥都好!家里千娇百宠的。张伯伯那可是功臣,人家找个啥样的对象找不着?我敢有啥态度?妈,我有自知之明……我能说啥?”
桐桐这次是真抽过去了:“……”我叫你长了一身歪心眼。
张庆山拍着胸口,看自家姑娘:听见了吗?你要是愿意,你将来都得面对什么,这小子都给你列出来了。
就这德行,我踹他怎么了?不当人子的混账东西。
当然了,人家是养了个顾家的好大儿,可老子呢?老子把你养的可真好!
小蝉也不哭了,心说:这家想把我分出去,我还不乐意呢!我把工资都交给师傅管都行,我又不会吃亏,还啥都不用操心。兄弟姐妹是多,可干活的手也多。
谁傻了?我才不傻了!吃亏占便宜的,咱心里有数着呢。我师傅和金叔年轻力壮的,还能干三十年。
三十年之后,我孩子都大了。我俩前靠老子,后靠孩子,我轻松死了。
谁笨蛋?谁心里没成算了?这婚事你当这么容易拿下的?给金喜说媒的多了去了,家里不管,就有人给金喜私下介绍。
七八个女青工往这边凑呢,我不抓紧点,就金喜这德行,转脸就被人哄去了!
我丢人咋了?我丢一回人,我轻松一辈子。就问我这人丢的值不值吧?
好婚事看准了,就得用脑子抢,这玩意撒手没。瞅准了就下手,咋的了?
她拦住不叫抽金喜:“这事真赖我,跟他没关系。”
金喜揉着屁股,看自己妈,然后拉小蝉:“咱俩……杀鸡去吧!公鸡肉挺难炖的。”
小蝉就跟着出去了,到了外面了,小蝉问说:“师傅,挂着的兔子……今晚能一块炖不?”
桐桐:“……”她看张庆山。
张庆山:“……”看我干啥?我姑娘的德行也不咋好。你也是很幸运的,这都能捡到你家。
桐桐说看着张庆山,话却是对着外面说的:“能!炖吧。”
然后外面那俩可高兴了,没心没肺的,金喜说:“兔杂跟鸡杂明儿用辣椒炒,还冻了些青辣椒……”
“……我今儿来,我妈叫我带了二斤白米,咱明儿蒸米饭,拌饭吃。”
“咋带白米来呢?你在宿舍又不能自己煮?”
“我妈说带你家来煮是一样的。”
……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往后院去了。
屋里三个人面面相觑,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