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37

“妈——”

桐桐看着这被搬来的东西,正想着这住的地方选址的事呢,看见远远的走来两人,隐约听见喊妈声,看身形,是金福和牡丹。

这俩咋知道了?

到了跟前,金福埋怨:“这么大的事,跟我们也不提一声。您要来,我给您搬呗。这是干啥呀?您有儿子,又不是没儿子!我爸能下大力吗?”

桐桐:“……”真不至于,“我们俩又不是七老八十了,非得你们伺候!还在壮年呢,你们忙你们的呗……”说着,就先问:“你咋知道的?”

“碰上供销社的车了!”

咋这都能碰上?

“我们单位给每条街道先铺管子,在巷子口设个自来水站……”暂时不能入户,但是可以到巷子口接水,“正在那里看线路呢,车过来了,打了个招呼,才知道你们到了。”

就这么点功夫,你们就又跑来了。

牡丹四下里看:“这可太苦了!要不,先跟我们回去住……”来回路上也没多少时间,不比住这里强呀。

“别闹!我们有我们的道理。”桐桐还正说着呢,金福就拿了铁锹在地上比划,“就在这里?”这里靠大路近,进出方便,先占据了有利的地势再说。

桐桐看了看,也有筹备组的正在挖,还更靠大路呢:“就这里吧。”

牡丹左右转了转,“妈,我回去拉一车木料去。”都是家具厂找来的,自从拼出三个箱子之后,金福就总弄些回来,给家里不时的添个家具。还有好些木屑,先拉几麻袋来,野外冷,得烧炕。

他可看见干泥坯子了,公婆为了来安家,准备的可齐全了,泥坯子拉了十块,这能盘一个小炕。

金福说:“刚才没叫金禄,你回去喊一声,你一个人不成。”

“嗳!”

桐桐:“……”子女多的好处着不就来了吗?

四爷被喊去河对岸,看打井的事去了。人家倒是说了,挖不出来不着急,今晚都在帐篷里凑活。

桐桐也没想一天弄出来,可人手一多,这还真就不值当个什么了。

她要去挖土,金福不叫干:“您去割草,一会子棚子上得用。”

“我先去挑水……”

“等会子金禄就来了,和泥干嘛得您干呀!”

桐桐:“……”行吧!割草去。

这一喊,连还没有正式去报道的关小海一起喊来了。

牡丹和小如也都请假跟来了,来拉了两架子车的东西,一车木料,一车是柴火和木屑。

润叶就不理解:“为啥呀?”公社呆着多好的,为啥来受这个罪。

桐桐:“……”

金禄说润叶:“别问,你割草去,叫妈歇歇。”

金福安排,“老二你挑水去!”

成!

“姐夫,你把木板往地下楔。大姐,你扶着木板!牡丹,你把木板往过搬。”然后才说:“妈,和泥得些干草碎末,你坐边上,用刀切些干草……”

桐桐:“……”最轻省的活计归我?这也算是享了儿女的福了?

正值壮年的我呀,真的挺能干的。四爷跑了一圈回来,远远的看见自家那边已经初具规模了。

褚东平指了指那边:“老金,你家吧?”

“啊!”四爷眯眼看了看,“孩子们大了,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跑来了。”

“你们有福气呀!”

四爷:“……”人口多,家大业大,再过几年二十口子都打不住,吃啥喝啥呀?福气?嗯!福气大着呢。

褚东平就说:“饭好了,叫孩子一块过来吃饭。”

那咋好意思呢?都是有定量的。

四爷过去说这些孩子,“都回吧!明儿再干。我们今晚住帐篷,没事!”

天色确实不早了,金福看了看天,星星漫天,应该不会下雨,“那我先回,明儿一早就来。”

成!来就来吧。

把一个个的都给打发了。

桐桐坐在地上看四爷,四爷抬手拉她:“还行?”好长时间不干体力活了。

“还行!”桐桐目送六个孩子离开,就叹气,孩子多了干活是真快,但是吃的也是真多!还雄心壮志呢,算逑了吧!过几年他们再添孩子,怎么不叫这么一大家子饿肚子才最要紧。

如今这垦荒,全靠人力,一般人根本吃不住。

四爷就说:“陆胜利给你的评语不错,说你擅长人事处理……”

嗯!

“这也是陆胜利的人情,既然说擅长了,说得到上级领导的多次表扬,就是为了叫你能轻松点,又说你在妇女工作方面提的建议和意见都被采纳,这就是为了你能留在人事部门,或是做个妇女干部的。”

桐桐:“……”

“我之前看了报名的名单,九成都是各单位的年轻人,除了咱们俩之外,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二十四岁……”重要的领导岗位就不敢用他们。这些人很多都是没什么背景,被领导谈话之后,就报名来了。

这种情况之下,你可能不仅能在人事部门任职,还得兼任妇女干部。

桐桐:“……”嗯!可能性很大。这就属于很琐碎,很繁忙,但就是没有重体力活。她问四爷:“你干嘛?”

“后勤!”

啊?

“啊!”四爷看她:“后勤保障!”不光是吃的方面,还得包括饮用水,各种后勤保障。

包括后续的建配套的医院、学校、托儿所,甚至于得跟供销社联系,农场需要独立的供销社。甚至于农机的柴油汽油供应,规划使用等等。

桐桐说:“这玩意太肥了……”

“我能把这个干一辈子吗?三五年自然就脱手了。”也就自然往上升了。

桐桐就笑,汲汲营营,说到底就为了填饱肚子的。

当然,现在说的任命,就是临时的任命。干的好,继续;干的不好,等一切步入正轨,再做调整。

总之,桐桐就被放在人事部门,直接上司有军职,三十来岁,叫朱从军。

吃饭的时候简单的认识了一下,谁也不了解谁。知道的仅仅是知道有这个人来报到,才去从别人嘴里听一些金家得二三事,说是这个人的事迹在报纸上刊登了很多。

反正就是热情,周到。今儿来的还没有一个女性,就她一个。

饭菜是伙房做的,白菜粉条,一人碗里能分两片子肉,然后一人一条白面馒头。这一条是八两,能吃的很饱。再就是一碗南瓜汤,热乎乎,算是一顿正经饭。因着有女同志,给四爷和桐桐单独腾出一间帐篷,铺上席子打地铺。

这玩意,夜里风夜,风从帐篷下面钻进来,盖着被子都暖不热被窝。

金福听着外面的风,就起身了:“我出去一趟。”

“干啥?”牡丹朝窗户看了一眼,窗户纸都被吹的呼啦啦的响,天冷的,得重新糊窗户纸了。

“我一同事,他家有废旧轮胎……是解放前在战场上捡的,破旧了。”

那咋了?

金福:“……”他耐着性子解释,“这风大,门用木板拼接,还是一样钻风。弄点旧橡胶往门下面一钉,不影响开门关门,还不怕钻风。”

牡丹递了棉袄过去:“那你把棉袄穿上。”

金福起身出去了,牡丹下去把门关上,这风吹的,门都不好关。

“门关好!”润叶在炕上喊金禄,“咋回来这么晚?”

金禄悄悄的把袋子里的石灰放在墙角:“哦!有点事。”他伸手把门用木棍顶起来,这才朝里间去,把手伸到被窝里暖着,这是把炕都烧起来了。

润叶把窗帘挂了一层又一层:“窗户纸换了,单层的窗帘不隔寒,我弄了些干草,还没往里面装呢!今晚上把这一层缝起来,明晚上两层做成套子,塞上干草,晚上挂上,我跟你说,再大的风也钻不进来。”

金禄看着那五颜六色各种材质拼成的窗帘:“……”他‘嗯’了一声,“好看!我媳妇就是手巧。”

“你干啥去了?这么晚?”

“跟主任打了招呼,明儿去后勤交点钱,我从单位拿了点石灰,这东西防潮!爸妈住到那地方,半地下,太潮了。”

润叶心里微微有些不高兴,她把头一低,继续问说:“得多少钱呀?”

金禄看了她一眼,才上了坑,坐到被窝里,用肩膀怼她:“舍不得这点石灰钱?”

“就是想不通,好好的工作不干,去那地方干啥?”

“人挪死,树挪活。论资历,论工龄,你就说爸妈还有啥发展?这是硬杠子吧。”

嗯!

“但要是从头开始,白手起家,这就是功勋元老,是不是就不一样!”

润叶:“……”也有道理!

“那地方是啥地方?农场!农场是干啥的?是种粮食的!”金禄再撞了润叶一下,给她挤眼,“懂了么?”

润叶一下子就笑起来了:“那把我弄的那些干草装袋子里,这个干草细,不扎人,给铺到炕下面,能暖和些。先紧着爸妈,咱不着急,还没冷到那个份上。”

行!别管是啥,有心就行。

于是,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就又都请假来了。

金福家两口子拉了一车的草席子,还带着个破轮胎;金禄家两口子带着半袋子石灰,两麻袋的干草;小如拎着篮子,小海抱着个坛子,“今儿得忙一天,我带了饼子和泡菜。”喝这里的水可以,但吃的咱不好意思吃嘛!准备干粮,今儿一天就弄完了。

牡丹编的草席子铺炕刚好,润叶:“……干草白拿了。”

桐桐看了看,“不白拿!这缝隙多了漏风,用干草把缝隙塞一塞吧。”这个合适!

“嗳!行!我给咱塞。”

真就是一天功夫,一明一暗小小的房舍给搭建起来了。

金福说:“回头我弄些土坯子,给外间再盘个炕,老三老四和小意他们回来,就有地方住了。”就是太简陋了!

桐桐摆手:没有!不简陋,这已经很好了,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