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漫漫127

能叫一个老刑警一直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疑点案子,那必然是有叫人觉得不合理的地方。

桐桐没拒绝,只是道:“我会尽力,但是……也怕能力有限!您这样的行家这么些年都没敢笃定的事情,我也真怕有心无力。”

“林记者谦虚了!人是有思维惯性的,我以及侦办了这个案子的人,可能都陷入了一种思维怪圈里走不出去了。而我发现,林记者的思维方式是跟我们这种警察的模式不一样的。我们能怀疑人,但前提是证据。

你不同,你揣测的是人性,琢磨的是人心,以此为切入点,撬了嫌犯的嘴。哪怕物证重于口供,但从嫌犯口中拿口供,依旧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这对案子来说,大部分是能到决定性作用的。”

桐桐便没有再客套:“您这么夸了,那我就领受了。下午……下午我就过去一趟,咱们以公对公,接触一下这个案子……”

案卷不能外传,除非人家局里答应你们对案件进行追踪报道。

罗强就举起杯子:“先谢谢林记者。”

“该我谢您才对!果果没少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我正跟金总夸呢,说这小子谨慎心细,是个干刑侦的料子。”

果果赶紧给师傅倒饮料:“咱下午还得上班,咱就喝点饮料,您尝尝这个,鲜榨的……”

四爷就跟罗强聊嘛,像是果果这样的,明年毕业,怎么走比较好。在这个系统呆了快一辈子的人了,太了解了。

从基层到上,他能把里面的事说的清清楚楚的。这有些东西,不是内部的人压根就不能知道。

他是没升上去,但上面的领导基本都跟他共事过,有些还是他的徒弟。他业务能力强,就是倒霉的遇到了一次事故。在单位,他是不用巴结领导,还能动辄跟领导拍桌子,拍完桌子又一块喝酒的人。

果果跟着这样的师傅,是叫人特别放心的。

一顿饭吃的十分投契,吃完饭,把这师徒俩送到车上,四爷亲自给罗强拉了车门,等人上去,又亲自把门给关上,真的是把尊重给的足足的。

果果开车,回程了。

罗强说果果:“你姐和你姐夫……为你可是费心了。”

果果笑了笑,拐弯的时候看见姐姐和姐夫还站在原地朝这边挥手,他鼻子就酸了一下,‘嗯’了一声。

以姐夫现在的财力和社会地位,何苦对一个老警察这样呢?

他可是企业家代表,是多重R大代表。只一个打印行业,大型小型到家庭用户,姐夫真做到了数一数二,还在大量的投入科研,在做3D打印。

这个打印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打印了,它是一种可以在工业、建筑、机械制造、航空航天、医疗等多个领域应用广泛的一种技术。

企业的发展,也不仅仅是能挣多少钱,而是能干成多大的事。

四爷把桐桐的围巾给系好,“老案子了,许是做不成节目,尽力就行。”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是没有答案的。

“知道!你回吧,我走过去。”

把你送过去吧,走着干嘛。

然后开车绕到对面的底下停车场,把桐桐送到电梯门口:“要是晚上迟了,别着急!我下午五点就能回家,我陪孩子。”

好!

四爷不光会尽早回家陪孩子,要是有急事不能回,觉得陪孩子的时间少,他是会经常带着孩子上班的人。

桐桐想干什么,从没有因为孩子的原因耽搁过。

不用考虑急着回家,在外面是十分放心的。

王文去处理对接的问题,桐桐下午四点才到市局,跟相关的领导碰面后,桐桐就被罗强带着去看卷宗了。

罗强能找自己,那就是跟领导都说好了,因此,过程很顺利。

桐桐看着面前的案卷,案卷很薄,全是手写的。电子档案在慢慢的替代老旧的档案,再次入电子档案的时候,罗强又把这个案子抓起来,好几次跟领导私下说过这个案子,但还是那个话,有方向吗?

确实找不到这个方向,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卷宗摆在面前,桐桐打开。一页一页的往下看!这是被定性为偷|渡到港城的姑娘,当年十八岁,叫姜雨。

从家庭和社会关系上看,这个姜雨在当年属于成分不好。她姥爷算是资本家,在解放之后,带着一家子跑了。但是,那所谓的一家子是他爷爷跟小老婆以及小老婆的生育的子女跑了,这里并不包括她姥姥和她母亲。

她姥姥只生了她母亲一个,她母亲算是资产阶级大小姐,许是因为是女孩的原因,人家走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带她。

解放后,那不是都一夫一妻嘛。老爷子跟原配离婚,因为原配没生儿子,跟小老婆领了结婚证,把姜雨的姥姥和母亲安排在小宅子里,人家偷偷走了。

姜雨的母亲后来嫁给一个铁路工,剩下了姜雨。可姜雨的父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在暴雨夜被火车轧死了,是意外事故。

她从小跟姥姥和母亲相依为命!因为她父亲是因公殉职,暴雨夜巡查铁路时出的事故,所以,单位给她母亲安排了工作,她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而这个姜雨也是苦命,十三岁上,母亲病逝;十七岁上,姥姥病逝。

不到十八岁,就成了一个孤女。

看到这些,桐桐就觉得奇怪,按理说,这种几乎没有家人的人失踪的话,没有苦主了,便没有人追踪这个案子的人了,这个案子就会彻底的沉下去。

所以,她直言问罗强:“这个姜雨也几乎没有社会关系,她的母系亲眷都不在国内,是否通过港城去了M国不得而知;父系……她父亲在解放前就是孤儿,后来被成了铁路工人。这个人没有亲人了?”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案子这么执着呢?

罗强指了指:“你往下看,姜雨当年有个恋人,当时正在读大学。他是七八年秋季读的大学,属于WG后第二批大学生。”

桐桐就说:“我公婆是第一批大学生,这个人晚了半年入学,算算年龄,现在都跟我的父母辈同龄了。”

“对!姜雨的这个恋人叫田守望,两人青梅竹马,在一条胡同里长大。他的哥哥跟我是老战友了,当年我复原回来安排工作,他还在部队上,后来部队特区建设,他们是第一批过去的工程兵。”

桐桐了然:“是这个天守望一直在坚持?”

“是!本来呢,姜雨的父亲因公殉职,像是姜雨这样的,应该是符合当时的接班制度的,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能接班……”

桐桐点头,这个是知道的。

“可是,赶上了知青陆续回城,都在想办法安置子弟,名额实在是紧缺,像是姜雨这样的姑娘当时就没法安排。”

嗯!没后台,没背景,没依靠,虽然是内部子弟,但当时的情况特殊。或许缓几年,随着铁路的发展,还是能安置的。

罗强也是这么说的,“我后来走访了她父母的老同事,大家也都说,才十八,年龄不算大,可以去铁路技校,上三年学,出来再看看情况……”

是个办法,但为啥当时没去呢?桐桐没问,只拿着姜雨的照片,这姑娘长的瓜子脸,大眼睛,梳着两个大辫子,长的挺漂亮的。

桐桐就问:“是不是当时有人骚扰姜雨,或许跟她提过什么条件。”占点女孩的便宜,帮着安置之类的。

罗强就觉得找对人了,姑娘家没有依仗,遇到这种事真的不奇怪:“当时查了一个叫安保的人,他是一个段长的儿子,混混流氓,缠着姜雨,他也承认,确实说过类似于逼姜雨跟他处对象的话……”

说着,拿出了安保的照片:大饼脸,小眼塌鼻,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忠厚来,反而叫人瞧着就觉得猥琐。

“天守望说,工作无望,他就安排姜雨去投奔他哥哥,特区那边的情况不一样,能找到活干。他等毕业了,也想过去。”

桐桐表示理解:“这个安排在当时很大胆,但确实没有啥大的问题。是他亲自送去的?还是……”

“没有!当时他在上学。但是铁路系统都是姜雨父母的同事,她坐火车过去,并不难。事实上,她也安全的到达了。还留在了当时的工程队,在食堂给烧水做饭,挣一份工资。可这个工作没干一个月,人失踪了。

田守望的哥哥说,姜雨请假,说是回京城了。我们走访了铁路上那一趟回京的列车,列车员也证实,姜雨确实回来过。可田守望却说,没见过姜雨。后来,天守望的嫂子在田雨的留在那边的行李里发现了一封信……”

桐桐在案卷里找到了这封信,信是港城寄到京城的,收件人是姜雨的母亲,她姥爷希望大陆的亲人能过去团聚。

她问说:“所以当时的想法是,姜雨从别的途径知道家里收到一封港城的信,于是才在特区一个月,就请假回来了。回来看了信,想离开,就狠心没有去见田守望。

因为当时的整个社会氛围,她也不敢叫太多人知道她有境外关系,所以,再次南下,都没有用他父母的关系,自己买票,偷偷上车,没叫人认出她。

铁路系统大了,若是没有特别叮嘱或是特别托付,不是人人都认识她。于是,田守望不知道她回来过,更不知道她又离开了。离开之后,回到住处。她没带行李,只带着可能重要的东西,就偷|渡出去了……”

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可疑点是,既然要走,这么重要的信件怎么遗落在住处?”

罗强说:“偷|渡是得游过去,带上也会湿的,带不带无所谓。烧掉吧,又怕没交代行踪,连累了田家人,所以把信留下了。”

当时处理案子的人都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