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二一式
眼看九条政仁即将登船离开,平地惊雷般的炮响令所有人浑身一颤。
黑色的影子在空中一闪即逝,转眼间落到海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受到波及的木船晃动着,上下的木板和桅杆发出吱嘎的动静。
半只脚踩到木板上的九条政仁连忙抽身后退,看着甲板被海水浸湿的木船惊魂未定。
“刚刚那是什么?”
幕府军的,反抗军的,村民们的视线,纷纷聚焦在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是一门造型古怪的火炮,无数细碎的紫色晶石混合在漆黑的炮管表面,乍一看会以为是某种华而不实的摆件,然而管口正冒着黑烟。
炮口的前方,祝觉有条不紊地重装弹药。
这样一门构造简单的前装火炮,打完一发之后需要重新装填的时间将近一分钟。
察觉到火炮对船只的威胁,九条政仁连忙下令让足轻射箭阻挠炮手。
但没什么屁用,海只岛反抗军的人仍在接近,足轻们陷入苦战,腾不出手。
祝觉填好炮弹和火药,换好火绳,擦擦额头上的汗,再次开火。
下一秒,手臂粗细的爆炸弹从炮口爆射而出。
祝觉望着飞出的炮弹,等待它落下。
老实说,他并不确定炮弹落下的大致位置,更别说打不打得中了。
一般来讲火炮都有个散布范围,大致上是个不规则的椭圆形。
即使是经受过培训的火炮手,命中率也是非常低的,不说是打哪指哪,至少也是听天由命。
而祝觉这样第一次操作就能打出近失弹(指落在目标船只周围的炮弹)的,纯属狗运。
长条状的阴影这次落到了沙滩上,短暂的沉默后轰然爆炸,黄黑的沙石被猛烈地吹飞,叮叮当当的打在幕府军的后背。
“啊!”
凄惨的痛呼,足轻捂着耳朵在沙子上翻滚,鲜血从鼻孔和耳窍不自觉地流出。
距离稍近的反抗军士兵同样受到了波及,好在有珊瑚宫心海的治疗没有大碍。
草鞋踩着足轻们尚未恢复过来的身体,反抗军士兵愤恨的目光集中在九条政仁的身上。
视线越过杂乱的人群,还能见到高处的炮手,依旧在动作迅速地装填炮弹。
下一发炮弹,或许落在船上,又或许落在身上。
至于说拼死一战?
看看眼前的这些“士兵”,皆是身份低微的渔民,怎值得他们这些高贵的武士以命换命。
再说……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九条政仁和押着五郎的寄骑武士,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投降的想法。
时间接近正午。
似乎永远也不会放晴的天空再次下起了雨,零星的雷声时而从天边滚来。
九条政仁和其他幕府军身上的武器、铠甲、随身携带的道具、符箓甚至饭团都被没收,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
踩着泥泞湿滑的草地,走在这些俘虏周围的反抗军士兵昂首挺胸地握着鱼叉,发现谁有逃跑的迹象就狠狠抽他一棍子,过足了瘾。
沉默地看着前方,九条政仁面无表情,回想着九条家家主在他临行前的吩咐,看了看跟自己一同被押送的足轻们。
假借谈判的名义尝试抓获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失败了也无妨……
他们中,有几个是父亲安插进来的死士?
从架设在崎岖山地上的栈道走过,一个简陋贫穷的村落便出现在九条政仁的面前。
一座一座用泥土和茅草糊起来的房子,到处能闻到腐臭海鲜的腥味,景色再优美也令人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想着快点从这鬼地方离开。
一个手指甲被黑色填满,看上去不太年轻的年轻女子带着几个孩子,她们站在路边,或是不安或是懵懂地望着这边。
修补渔网的、砍柴的老人,瞥了眼九条政仁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聊天,完全没当回事。
一路走来,九条政仁把所见所闻记在心里。
海只岛上的村民跟稻妻城周边的村民不太一样。
他们对武士没有太多的敬畏,更多的是害怕,厌恶。
包括九条政仁在内,被俘的幕府军通通被安排到民居里关押。
九条政仁被关的茅草屋里有个地窖,下面的空间狭小沉闷,有股怪味,嗅觉麻木之后倒也能适应。
厚重的石板封堵着通向外面的道路,看样子即使是磨断身上的绳子也没办法轻松逃脱。
九条政仁原以为海只岛会把他们集中到监狱之类的地方看管起来。
但没有想到居然是分开关押,甚至是让村民来负责看守。
如此松散的管理,然而海只岛上的村民却表现出了极高的执行度,就算表现出明显的愤恨也不会动用私刑。
这就看出,现人神巫女的重要性来了。
照九条政仁看来,珊瑚宫心海在海只岛人的眼中等同于奥罗巴斯,便如那坐镇于天守阁的将军大人一般。
不过,九条政仁并不会因此敬畏,即使珊瑚宫心海在战斗中表现出非凡的韧性,强大的意志,惊人的治疗能力……她终究不是真正的神。
神,是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不容挑战的强大。
正因如此,将军大人的一切决定都会是正确。这份权威,也已成为九条家开辟权路的利刃。
前提是,他们能在消息传到将军耳中,使祂改变主意之前解决这一切。
当然,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他对家主的位置没什么兴趣,正好借着犯错让弟弟镰治上位。
“也不知神里家养的忍者有没把九条裟罗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