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Chapter 55
盛穗下午去精神科的事,最先知道的居然是弟弟许言泽。
饭后周时予在厨房清理,盛穗抱起平安去浴室洗澡的中途,意外收到异父异母的弟弟短信。
平安剪指甲暴躁无比、洗澡却异常乖巧,不仅全程配合,还在盛穗搓洗肚皮时,舒服地眯眼打起呼。
洗漱台的手机震动,盛穗将洗干净的猫咪用厚厚的毛巾包好,在从浴缸中抱出来,走去大理石台拿起手机。
【许言泽:你生病了?我下午有朋友去医院,说看见你在四楼精神科】
随后又发来一张图片,正中间门的纤瘦女子虽然模糊,侧脸却不难认出是盛穗。
盛穗见图不由皱眉。
许言泽的同学,为什么会知道她长相?
不知道现在男孩是否都缺乏边界感,盛穗只觉得许言泽的提问越线。
鉴于对方本意不坏,她还是生疏而不识礼貌地回复:
【ss:没生病,你好好读书,不要操心其他事情】
对面秒回:【啰嗦,今天月考出成绩,我的年级排名去X大少年班,绰绰有余】
许言泽上次说要考少年班的事,不是闹着玩的?
盛穗皱眉直觉不对,坐在马桶盖上先给平安擦干身上水滴,继续打字回复:
【ss:你真的打算报考少年班?你爸妈答应了?】
【许言泽: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么】
“......”
感叹青少年果真有魄力又难管时,盛穗放下手机不再回复,低头继续给平安撮毛擦脸。
搓着搓着,她忽地想起白日盛田病床上时谈起,拆迁款分配的事。
房产证上共有两人姓名,按理说拆迁款应当两人平分。
依盛田所言,如果他出意外丧命,在立下明确遗嘱的情况下,他的遗产——主要是那笔拆迁款——将全权由盛穗掌管。
可如果情况反过来、出事的是于雪梅的话,因为新家庭的组建,事情将有翻天覆地的不同。
没有遗嘱的情况下,于雪梅的现任配偶、以及法律上的儿子许言泽,都将和盛穗分羹那笔拆迁款。
为了保证那笔拆迁款全部交给盛穗,盛田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门便电话咨询律师、甚至毫不犹豫就要立遗嘱。
逻辑上顺畅无阻,可盛穗作为女儿再清楚不过,凭借盛田的眼界和人脉,只会出院后直接找上于雪梅。哪里有头脑去找到律师,还要立什么遗嘱。
一定有人旁敲侧击过、还没忘记提供具体途径。
盛穗抱着猫去客厅的烘干箱时,出卧室门就见周时予坐在餐厅吧台的高脚椅看电脑,长腿舒展,忽地有了猜测。
医院回家路上,她试着用不同关键词搜索,都再找不到当年医闹的任何视频。
惊动一方的事不可能查无踪迹,一定有人特意清除过。
除了周时予外,盛穗再想不到第二个人,有如此能力和决心,十三年前的事都不放过。
如果是过去的盛穗,大概率会迂回询问、瞬间门被看穿意图,再轻而易举被周时予带偏。
无奈笑着摇头,盛穗在烘干机面前蹲下,将猫放进去,和平安隔着挡板手指对猫爪,再起身走向餐厅。
靠近周时予身边时,盛穗抬手想摘去男人脸上的金丝眼镜,细腰却先被有力手臂环绕,稳稳被周时予抱住、放在腿面。
鼻尖满是男人独有的微涩冷木幽香,盛穗后背贴着周时予坚实胸膛,肩膀一沉,就听头垫在她肩膀的男人在耳边低声:
“说吧。”
“今天又想做什么。”
滚热气息贴颈落下,盛穗只觉得耳朵发痒,侧身回头又看了眼冰箱,问道:
“回来的路上,我特意排队半小时买了阿森家的提拉米苏,你要不要尝一点?”
周时予擅长制作甜品,盛穗先前自作多情地以为是为了她学,后来发现,男人似乎对甜食有些偏好。
“无事献殷勤,”周时予显然很难糊弄,抱着她在怀里轻轻晃了晃,眯起眼睛,勾唇低声,
“有些人,似乎目的不纯。”
“明天上课要用到油画颜料,我回来忘记买,”盛穗双手环着男人脖子,唇角笑意勾起浅浅酒窝,“没有用具的话,可能会被教导主任骂。”
“所以,”她凑上前亲了周时予唇角,水眸明亮,“周先生可以让我去书房,借走些颜料吗。”
“......”
哪间门书房有油画颜料,以及特殊学校是否会选用高成本、难度高的油画教学,两人都心知肚明。
盛穗这个谎扯的实在不算高明。
周时予清楚她在扯谎,甚至盛穗也知道,男人早就了然她动机不纯。
她一定要再名正言顺的,走进那间门书房。
起初盛穗心里还打怵,事实则再次证明,只要不顺着对方思路,要周时予妥协并不难。
几秒无声对峙后,周时予镜片后的黑眸满是盛穗期待眼神,最终浮现熟悉无奈又宠溺的神色。
他将人放下,抬手轻揉盛穗发顶:“嗯,去吧。”
房门紧闭的封闭空间门被重启,以门栏为分界线,身后是鹅黄暖光,踏入屋内半步便要跌入四面八方的沉黑。
入目是摆满画具用笔的木质书架、贴墙书柜、以及再向内小房间门里、被重新用厚厚白布遮盖的画作。
温暖宽敞的房间门,却始终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糜烂气息。
周时予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眼底温情淡去,直到盛穗全身都没入昏暗中,才微微皱眉后跟上。
相比周时予的抗拒,盛穗则神色如常地走进昏暗房间门、平静经过那幅画作,径直看向角落散落的油画颜料,蹲下。
借着头顶丝丝灯光,她认真挑了几支颜色,抬头问:“我可以要这六只吗。”
压抑涌上的不适情绪,周时予闻声垂眸,黑暗中见得肤色白皙的盛穗好似唯一光暖——
如果忽略女人未穿鞋袜的一双脚外。
轻叹脱鞋,周时予走近在盛穗面前蹲下身,目光落在她珍珠般的圆润脚趾,黑眸微沉。
手环住女人细瘦脚踝,他触着盛穗脚背、指尖贪婪感受其温热,声线微哑:
“怎么不穿鞋就过来——抬脚。”
“周时予。”
盛穗忽地在对面轻唤他姓名,终于表明来意:“我可以把你的药都拿出去、我们到外面有光的地方吃药吗。”
“......”
长久沉默后,只听有爪子踩地的细微声由远及近——原来是凑热闹的平安正屁颠颠地跑过来。
靠近停下,好奇的毛茸茸猫脑袋来回张望两人,细细的白色胡须随着呼吸一抖一抖。
小猫咪歪头思考片刻,琥珀似的眼珠地流转,经过好一阵思考后,慎重地将小爪子拍在盛穗脚背上,又软又娇地叫了一声。
“喵呜~”
“你看,平安也支持我。”
盛穗心想平时零食没白喂,满意地揉搓香喷喷的猫猫头,再看向时周时予时,底气颇足的振振有词道,
“家里就三个成员,三票对两票,周先生要少数服从多数。”
轻快女声笑音悦耳,仿佛有魔力般冲淡周时予踏入此间门的不适,再加之野营时在车里,已经半推半就地走出第一步,再向前第二步,似乎成为理所应当的事。眼前的女人清瘦 一对脚踝和手腕他单手就能掌控 窄细肩膀和柔韧腰背 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折断。
而就是这样瘦小的盛穗 却让周时予近来一次又一次地 忍不住产生卸下重担、就此依赖的冲动。
低头为她悉心穿上拖鞋 看着他的整整长出一截 周时予忽地勾唇笑了笑。
周遭昏暗间门 他抬头 见有碎发落在盛穗鼻尖 食指骨节为她勾去 柔声:
“为了这个 就在外面排队半小时买蛋糕?”
“也不全是。”盛穗用脸蹭了下男人手指 手撑着地凑近了些 圆眼微眨 吐息温软。
她伸手去碰周时予微凉侧脸 怀中颜料掉落一地:“当时只是想 如果你以后的生活 也能再甜些就好了。”
话落 一道认服的喟叹在房间门响起。
平安被惊的跳开 唇齿相依时 连周时予都感叹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这见不得人的房间门 他还能将盛穗拥入怀
几度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
双相的病在他的大脑埋下定时炸弹 让周时予对外界一切诱惑都时刻保持警惕。
光是亲吻就有漂浮云端般的快‘/’感 不是不让他感到危险 却都抵不过盛穗弓着软韧/月要/身凑上前 全然配合他深入的亲吻。
直到后背撞上巨硕画架、发出闷响声 周时予才恢复理智 回神前 身体早将盛穗搂在怀里、以免画掉下来砸到爱人。
反倒是盛穗从他怀里钻出 亮晶晶的眼望过来 眼底满是狡黠笑意:
“过这么久都没拒绝 出去吃药的事 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着 便挣扎着要从周时予怀中出去。
周时予见她目的得逞、下一秒便欢欢喜喜地起身要走 不知想到什么 忽地勾唇滚出一声低笑 无奈摇头。
难得听周时予笑出声 盛穗好奇回头:“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一句话。”
低笑声回荡 周时予背靠着画架 领口扣子敞开两颗 露出大片冷白肤色 伴随着因笑而轻颤的双肩 颇有几分妖意味。
盛穗很难不为家中男色所惑 移开停在胸膛的目光 清清嗓子又问:
“想到什么。”
周时予似是真的觉得好笑 几秒后才停止肩膀颤抖 微微抬眉、故作正经道:
“——大郎 该起来吃药了。”
“......”
盛穗被冷的一身鸡皮疙瘩 见周时予眼底不再是少年老成的沉稳、罕见有几分符合年龄的明快与鲜活 唇角止不住上扬。
在这间门两人几日前还避之不及的房间门 她嘴上嫌弃道:
“周时予 结婚之前我怎么没发现 你真的好幼稚。”
“晚了 ”男人不甘示弱 反以为荣道 “现在周太太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看来 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盛穗眼底笑意更深 弯腰将手伸过去 要将周时予亲手从黑暗中拉起来
“所以亲爱的周先生 我们现在可以出去吃药了吗。”!